陈若茜
肖吟新为复旦大学的本科生上了9年的“中国陶瓷鉴赏与收藏”课,他讲起课来滔滔不绝,一旁的褐色小布袋则活像一个百宝袋,随着新知识点的出现,他能够从口袋中变出一件又一件瓷器,如景德镇青白瓷茶盏、建阳窑兔毫盏,金代的绞胎茶杯等。他不曾想到,自己近20余年随性收拢来的东西,竟得以成为恰如其分的教学用具。
在做老师之前,肖吟新曾在上海博物馆工作过5年,并得以在已故著名古陶瓷专家汪庆正亲自点拨下从事古陶瓷研究。在他的印象里,老先生对事物的评析总是简之又简。有一次,肖吟新向汪庆正请示自己能不能做些收藏,那样或许会有助于业务水平提升,汪庆正却只说了四个字——“瓜田李下”,他一听就明白了,再也不提收藏的事了。
1988年,肖吟新离开博物馆,到高校当老师,于是就开始其个人收藏。由于曾在博物馆见到的好东西太多了,接触过的各式各样的大藏家也不计其数,眼界变得很高,因而他压根儿不敢把收藏当做一项事业,也不会妄想有朝一日能收拢出一个体系来,收藏于他更像是过去的职业惯性使然,遇到喜欢的、有研究价值的就买回家把玩把玩。
收藏淄博陶瓷给他带来最大的乐趣,肖吟新藏有一个金代的绞胎褐色小碗,其外表并不十分美观,购买的过程却充满了戏剧性,对于它的研究更是耗去肖吟新5年之久。这个碗是肖吟新在一家古董小店的角落里发现的,瞥见之初,只是灰头土脸地置于一堆东西之中,看着像绞胎器。商家一听肖吟新说要细看那个碗,心里头就在猛打算盘,并讲了很多故事,“这可是个好东西,是从汉墓里出来的,还有一件……,”话没说完,商家随即又从后面的一堆东西里扯出来一件,擦亮了,是一个高足浅盘,它的器形是仿隋代一种叫“豆”的典型器,也像绞胎器。肖吟新一听,心里便乐了,想着如果是好东西你怎么让它灰头土脸地丢一旁。更重要的是,依据肖吟新对绞胎的了解,它最早烧造于唐代,而商家说出土于汉墓,那么说明商家并不懂行,于是肖吟新就拼命压价,用较低的价格买走了这两件绞胎器。“当时我只知道这是绞胎器,大约知道是哪个年代,但是不确定,要买回来研究。买回来后就一直被两个问题困扰,想了好几年。第一,这两件东西从釉的老化程度和器形上看能感觉到它们是出自同一个墓葬,从器物形态学来看,这个碗它像宋代,唐代的碗会再敦实一些,外弧线会再大一些,而那件“豆”搞不清楚年代,只知道“豆”是隋代的典型器形,一个墓葬出来的东西总不可能一件是隋代,一件是宋代。第二我原先只知道绞胎的窑口在河南,但它们的胎质不像河南,我在上海博物馆的时候就看过大量河南的绞胎器,也做过比较,对河南的胎我还有点印象,我感觉这不像河南胎。”此后,一位拍卖行的鉴定师告诉肖吟新,这两件器物都是金代的山东淄博窑的东西。其中的“豆”是隋代典型器之一。隋代的鉴定方面有这么一个说法,青铜材质的才叫“豆”,而那个高足浅盘是仿豆的形状演变过来,瓷器里叫喇叭形高足浅盘。肖吟新并不知道山东淄博窑还烧造过绞胎,经朋友一点拨,茅塞顿开。